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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过客”本站　　巴黎卢浮宫，旷世名作无数

　　巴黎卢浮宫，旷世名作无数。按例，中午闭馆两小时。临摹油画《蒙娜丽莎》的中国留学生潘玉良想画完再走，却遭婉拒。她行至“美神”维纳斯塑像前，可怎么也挪不开脚步。管理员等了许久，只得破例让她留下。她回头继续作画，直到下午四点，饿得眼花，才察觉忘了午餐。这时，管理员给她送来一杯咖啡和两块面包，笑眯眯地说：“唉！只要有艺术，你们中国人就不怕饿，我佩服！我懂得，爱能产生不朽的作品，祝你成功。”

　　这不禁唤起了潘玉良的凝重的记忆。她生于扬州一个手工世家，幼年父母双亡，被舅舅卖入芜湖一家青楼，后由当地海关监督潘赞化赎出，做了他的如夫人，从夫姓。因喜爱绘画，她以优异成绩考入上海美专。鉴于不少人对西洋画和对她不幸身世的偏见，在学校支持下，她借助“庚子赔款”津贴，毅然赴法留学。“追求美的人，从来就是勇士！”身处卢浮宫的潘玉良，此刻又想起校长刘海粟的勉励，突发奇想：为了中国的现代艺术，自己的作品何时登入这样的艺术圣殿？

　　潘玉良视艺术为生命，在旅居巴黎期间，饱受战乱与贫病的困扰，生活像修女一样清苦，而创作了大量具有独特风格的艺术品。她的水彩画《浴后》、雕塑《张大千头像》等，进入巴黎国家现代美术馆，为祖国献上了赤子的一瓣心香。这位美的富有者，却在孤独和寂寞中长眠异域、魂归故里。

　　也有机缘巧合。当潘玉良再涉重洋、赴法深造时，为躲避日寇战火，一个女婴在山区的颠沛中呱呱坠地，谱名“石纯男”。

　　纯男祖父打铁，父亲种田，世代目不识丁。解放前夕，祖父用血汗钱买下逃亡地主贱卖的三十亩地，自觉捡了便宜，乃因亢奋而猝死。家中一贫如洗，而母亲又给她带来七个弟妹，读书谈何容易？纯男上山砍柴，每每早出晚归，偷偷跑到邻村一所小学教室外听课。老师深受感动，让她插进了五年级的班，纯男后考入县中。班主任见她学习刻苦，是可造之才，为她申请助学金。然而，班主任却因此受到莫名打击，她的助学金亦被取消。加之父亲病逝，母亲双目失明，为生计所迫，她只得中止学业。那位遭难的老师，仍然鼓励她：“不能升学，就坚持自学，条条大路通罗马。”她在几家作坊式小厂工作了二十多年，一直坚持自学，从中寻找自己的快乐。自被调入安庆市图书馆工作后，她渐渐发现，在历史的星空中，女性竟是那样的稀疏暗淡，或被损害，或被珠埋，她决计为那些女性立传。

　　“要写就写潘玉良！”在读者中一位饱学之士的指点和帮助下，通过对史料的阅读和对现实的调查，纯男克服常人难以承受的困难，焚膏继晷，勤耕不辍，惨淡经营了三年，作《画魂——潘玉良传》终于面世，作者署名为“石楠”。潘玉良由此蜚声海内外，而石楠亦开启了自己的文学生涯，相继出版了柳如是、陈圆圆、舒绣文、苏雪林等人物的十八部长篇传记文学，也因此赢得了荣誉。

　　鲁迅《野草》中，写了个在夜色中奋然前行、永无归宿的过客。“我不入地狱，谁入地狱”，体现了过客的智慧、勇气和担当。作家石楠所戏说的“为入地狱者立传的人”，不也是这样的过客么？